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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德森:到底有多少人感到无聊?

克尔凯郭尔断言:“无聊是万恶之源。”我认为这种论断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无聊确实引发了很多罪恶的产生。我不怎么相信无聊导致了许多谋杀的说法,因为谋杀多数是因情绪化而起,但事实上,无聊经常作为一些犯罪(包括谋杀)的原因而被提出来。尽管一些战争的爆发确实伴随着公开的狂欢——兴奋的人群挤满了街头,仿佛在庆贺终于可以打破日常生活的无聊,但我们不能说战争起因于无聊,乔恩·海勒斯尼斯对此很有洞见。然而,战争的问题在于,它不仅是致命的,而且很快就变成致命的无聊。庞德(Pound)在诗中写道:“无趣的战争/百年战争的无聊。”在《魔山》里,最终是战争的爆发将汉斯·卡斯拖普从七年的沉睡中唤醒。但我们很有理由相信,卡斯拖普很快又将再次陷入无聊。

为了试图找出无聊的一些积极因素,社会学家罗伯特·尼斯比特(Robert Nisbet)声称,无聊不仅是一些罪恶的根源,同时也是一些罪恶的终结,原因很简单,这些犯罪逐渐变得太无聊了。他以焚烧女巫的行为为例,并且指出,这种现象之所以消失,并不是出于法律、道德或宗教的原因,而仅仅是因为它变得太稀松平常了,人们甚至认为,如果你看了一个人被烧死,也就相当于看了所有人的火刑。虽然无聊很难说成是一种积极的力量,但在这里尼斯比特可能是对的,因为他的论述也隐含了另一层意思:无聊是导致焚烧女巫的缘由之一。

无聊已经与吸毒、酗酒、抽烟、滥交、掠夺、绝望、侵略、仇恨、暴力、自杀、冒险等行为联系在一起。人们也不必对此感到诧异,早期教会的神父们已清醒地看到了这种联系。他们认为,无聊在前现代(所谓前现代,是指工业社会来临之前,早就存在的朴素生态哲学思想)的先兆——怠惰,是最深重的罪恶,因为它是其他一切罪恶的源头。毋庸置疑,这种无聊会给个人和社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对于个人来说,无聊之所以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是因为它牵涉意义的缺失,会严重影响到个人生活。我并不认为人感到无聊世界便会失去意义,或世界看来毫无意义人才会感到无聊,这里并不存在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然而,无聊与意义的缺失又确实具有某种联系。

在《忧郁的剖析》( The Anatomy of Melancholy, 1621)一书里,罗伯特·伯顿(Robert Burton)写道:“我们可以谈论88种程度不同的忧郁,因为不同的人受到的影响程度不一,有深有浅。”我个人无法如此精确地区分不同程度的无聊,但它大致包含了从轻微的不适到严重的丧失一切意义之间的所有状态。我们大多数人能承受无聊,但不是所有人。当然,我们经常会鼓励那些抱怨无聊或忧郁的人振作起来,但正如同路德维希·霍尔堡( Ludvig Holberg)指出的,这“就像命令一个侏儒长高一腕尺(古埃及一种度量单位,长约45. 72厘米。)一样,毫无可能”。

几乎所有谈论无聊的人都认为无聊不好,但也有一些例外。约翰·格奥尔格·哈曼自诩为“无聊的爱好者”,当朋友批评他无所事事时,他回答道:“要工作很容易,但真正的闲暇对人来说却很难。”齐奥兰也有着类似的看法:“一个朋友告诉我,因为他不能工作,所以太无聊了。我回答他的是,无聊是一种优越的状态,将它与工作扯在一起是低估了它。”

除了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会感到无聊外,大学里并没有开设关于无聊的课程。显然,无聊已不再被看做与哲学相关的课题,尽管之前是如此。在当代哲学中,几乎所有的研究都是认识论主题的变形,无聊这种现象似乎已被排除在学科的框架之外。在有些人看来,研究无聊这种主题显示了思维的不成熟。也许确实如此,但如果无聊不能被视为当今哲学的研究对象,那么就应该反思一下哲学的现状,对生存意义的问题漠不关心的哲学,几乎没有研究的价值。这个问题虽然不在哲学语义学的考虑范围内,却依然存在于哲学整体的范畴之中。

为什么无聊不仅是心理学或社会学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哲学问题呢?在此,必须承认,我无法提出一个普遍标准来区分哲学问题与非哲学问题。根据维特根斯坦的观点,哲学问题必须有如下的形式——我不知去向哪里,与之类似,海德格尔将人们走向哲学反思的动因描述为“不彻底的知识”,因此,哲学问题的特征是某种定位的缺失。这也是深层无聊的典型特点:人们迷失了自我与世界的关系,故而不再能找到自我在世间的定位。塞缪尔·贝克特是如此描述他第一本小说《梦见形形色色的女人》( Dream of Fair to Middling Women )的主人公贝拉奎亚的这种存在主义状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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